这是什么?这是赤裸裸的权力游戏!为了演好这出戏,将自己蒙在鼓里不说,甚至把小县制改革都拿来作障眼法。如果哪一个环节或者哪一个人演出失败,势必会殃及小县制改革。
而王定平,却仍能痛下决心,简直可怕。
再想到刚刚潘寒梦给自己的信息,在车上李咸平也说有人在向纪委举报,虽然前者明确指的省纪委,后者说的是市纪委,可这两者间是不是也存在联系呢?
林方政忽然觉得有点心烦意乱,在朗新,他是一把手,可以主导控制一切,谁要是在他面前耍心眼子,第二天就能让那人告老还乡。可在朗新上空,竟是重重迷雾,让他摸不着方向。
人最害怕未知,这样的不确定性,让他丧失了掌控力。对于一个长期身处说一不二领导地位的人而言,这感觉很不好受。
如果不能理解,可以等同替代一个事情,为什么那么多的领导干部宁愿下班在办公室躺着玩手机,也不愿意早早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。原因很简单,在单位,他是领导,能掌控自己的节奏,他在办公室玩手机到十点,其他下属就得乖乖陪着干坐到十点。可要是回了家,他屁都不是,老婆得训他啥事不干,孩子得烦他辅导作业,一切都不以自己为核心。这一秒无法预判下一秒会被提溜着做什么,这不确定性,与他白天的颐指气使截然相反,自然就不想回家了。
久而久之,家人感情疏远、家庭矛盾重重,他们又无耻感慨:唉,家国难两全啊,为了工作,不得不牺牲家庭啊。你们年轻同志,也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才行。
殊不知,一切罪恶根源就是他们本身。
对于鹿承恩,林方政没有什么感情。或许是被黄英典压制久了,总感觉他气质中带着一些阴鸷,一副苦大仇深的委屈样。林方政到西平也有两年了,对鹿承恩风评还是知道一些,早年在东部某大学待了十多年,典型的“书生气”“学院派”,政治上的斗争手腕欠缺,不能与一把手抗衡。工作上一板一眼,老是拿规定说事,很多可以变通的地方不敢为,搞得下属也抱怨连连。行为上自由洒脱,背地里又忍不住牢骚满腹,黄英典的时候就敲打了他几次,有事上会说,会后不议论。可本性难移,沿海大学校园里的风气就是自由散漫嘛。黄英典这人底子不干净,也不想闹得过僵,惹来上级关注。但王定平的性格,可容忍不了这种背后蛐蛐的行为。
对鹿承**说,也是挺无奈的。好不容易熬到黄英典出事落马,原以为自己怎么也该接班了,没成想,半路又杀出了一个王定平。更无奈的是,王定平的背景是他不可比拟的。说句实话,他也早就想调离西平另谋出处。可叹,来西平这么些年,成绩拿不出能说服人,倒被黄英典搅得一身灰。作为落后地区的市长,这种底子又能调往何处呢。
其实就是文人的清高作祟,官场不缺文人,那些个高级领导,一个个吟诗做赋、追比古人,就鹿承恩而言,他自己还出了一本散文集呢,那本书在朗新前任县长的书柜里摆着,林方政还翻阅过一次,实话实说,文笔确实卓越优美,就是辞藻过于华丽堆砌,不符合林方政胃口,看了几篇便又扔进书柜落灰了。
但官场不能只做文人,否则只能落得个曲高和寡。鹿承恩在知道王定平背景后,最该做的事,应该是从身体和心理都端正态度,步步紧跟,尽快成为最忠实、最听话的下属,让王定平接纳自己。要知道,等王定平再登高位,自然也不会忘记这位曾经大力辅佐自己治理西平的副手,伸手拉一把也是情理之中。
在这方面,李纪成就做得比他好。
胡思乱想着,车已经在县委大楼前停下,林方政开门下车大步走入大楼,一路上遇上的干部,也都个个恭恭敬敬跟他问好。往日林方政会点头示意,今天心情乱糟糟,竟是一个没搭理。
慎光济早已熟悉了林方政的脚步声,刚到办公室门口,便起身出来:“林书记,潘书记已经到了……”
办公室门开着,潘寒梦正站在林方政书柜前参观,听到声音,提手看了看表:“时间掐的很准啊。”
也就潘寒梦敢这么干了,哪怕是李纪成、詹弘阔等人,也不会林方政不在办公室时直接进里面等,对领导保持一定距离尊重,是基本规矩,这不需要林方政强调。
林方政扎起衣袖,见慎光济把自己公文包放好,吩咐道:“不用忙活了,把门带上。”
慎光济关上门后,林方政坐回自己的位置,端起提前泡好的茶喝了一口:“谁又出幺蛾子了?”
“我不信你猜不到。”潘寒梦也在对面坐下。
“别卖关子,直说!”林方政猜到是关于自己的,没心情跟她说废话。
“这么不耐烦做什么。”潘寒梦嘟囔了一句,还是收敛情绪,“两个小时前,运发书记亲自给我打了电话。说省纪委收到了大量关于朗新的举报信,主要内容就是你在机构改革上的乱作为。后天,省纪委的调查组会进驻朗新,让我们做好接应准备。”
“调查组有哪些人?”听到又要来调查组,林方政一阵头大。自己到朗新,这已经是第三波调查组。前两拨分别是省公安厅调查枪击事件,省纪委调查许哲茂腐败案件。
“一个纪委常委带队,具体是谁没说,但是这次跟以前不一样,一般干部里面没有省纪委的人,全是抽调其他地市的纪委干部。”
林方政眉头顿时皱了起来,异地办案?这是什么意思,未免搞得有点严肃了吧!.